神鵰侠侣•逍遥篇(十三)
玄幻仙侠 2018-12-04 加入收藏夹
杨过到这书室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出有益于帮助元铫修成大道的事物,这些简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东西,于是他又四处查看,可是又不能翻动室内的简册和陈设,
因为他知道室内的这些物事,看来完好如初,其实都已风化,只要轻轻一碰,就会
像那张几椅一样崩毁,不过那些土製的交欢陶瓷模型应该不会毁坏。这张书桌正对
着石柱,他已知此室阳气特盛的原因,就在于这根主樑,这主樑上引日精,下接地
气,整个书室磁力交错,实为集天地精英的阳磁穴,也难怪戴王妃等女不敢入内,
这种强烈的阳磁之气,对女子阴寒之体确是大为不利,但却对元铫有利,也才能让
他被困王屋山数百年,以未成大道之肉身,而能历时数百年不毁。
杨过又绕着石柱四週看了一圈,见到紧贴着石柱的地上有一块椭圆形浅浅的凹
陷处,他心念一动,莫非这里是元铫打坐行功之处?于是他也盘坐到那凹陷处,并
将背部靠着石柱开始行功。才一运功,许多景物有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隐现,元
铫的一生已全部了然于心,他叹了一口气,怅然良久,才缓缓起身。
原来元铫此人聪明绝顶,却居心不正,阴狠过人,他志不在人间称王称帝,而
是妄想统御三界,颠倒阴阳,做那人上之上,仙中之仙,至于为他在此受苦的戴王
妃等妃侍,竟都不在他的挂念之内。他与诸妃侍同修炼精术,并不是适才如戴王妃
之言,在情浓精动之时,还精而炼,而是藉炼精之名偷取诸女之精气为己用,因为
诸女在练功之时,精虽未洩,但气已先行,元铫即是乘此之际引诸女之气为己用,
以致元铫本人功力大进,但诸女却还只是仅仅保有基本的苦修所得,否则集二十六
人之力,也不致于与胡天师抟斗之际,毫无还手之功,终至个个力战身亡。
杨过想到此处,不禁对元铫深恶痛绝,又怎能助他得道成仙?但又回头一想,
那守护神曾言,他们已除去了妖人,也就是元铫已改邪归正,这又是何解?他摇摇
头,但已无意再在此找寻什幺有助于元铫得道的物事,他朝室内又看了一眼,伸指
一弹,灭了插在墙缝中的木棍之火,闪身步出了书室,右袖一挥,石门叽叽几声,
然后又听门内喀啦一声,门闩又已扣上。杨过挥挥右手,发现自己的右臂已能心至
劲随,再无筋络阻碍的现象,知道自己刚才在阳磁穴行功之时,功力又精进了一层
,那应是五气朝元之境,在道家来说,已是真人之体,如非适才灵台有碍,已羽化
成仙,他又摇摇头,轻叹一声,想到如同一体的小龙女和众老婆,他怎捨得独善其
身,弃她们而去?
杨过上了正厅,众女都不在,他意念一动, 手朝主樑上方招了招手,那张符
箓轻悄悄的到了他的手中,他将符箓往怀中一揣,竟无需推门开户就进了内室。才
进内室,就听小龙女轻道:「是过儿嘛?」
杨过应了一声,就盘膝坐在小龙女身侧,看戴王妃等妃侍都宝相庄严的在垂目
行功,想是在练小龙女所传之法。
小龙女伸手握住杨过的右手,她的手有些发抖。她以微带颤抖的声音道:「过
儿,我刚才忽然心潮来袭,你要捨我而去,这不知是何缘故?我心中很是害怕。」
杨过大是爱怜,他紧搂着小龙女,轻声道:「龙儿,我怎会捨得?你我本是一
体,除非仙界也有夫妇之份,否则我是绝不成仙的。」
小龙女轻轻啜泣, 手轻抚杨过的脸庞,泪眼迷濛,无限爱怜的凝视着杨过的
眼神,轻道:「过儿,是我拖累了你嘛?」
杨过在小龙女唇上轻吻了一下,道:「龙儿,怎会这样?我的一切都是由你所
赐,哪有拖累不拖累之说?只羡鸳鸯不羡仙是咱们一家子的共识,那是永不会变的
了。」
小龙女口中喃喃的叫着:「过儿,过儿 。」忽然身子发热,倒在杨过的身
上,微微颤动。
杨过爱怜的轻抚着小龙女,又将她抱紧了一些。
两人相拥良久,小龙女含着泪水,缓缓坐正身子。戴王妃等妃侍已行功完毕,
一起躬身向小龙女拜谢,戴王妃娇声道:「多谢夫人传法,妾已豁然开悟,此身再
无牵挂。」
小龙女高兴的道:「恭喜了。」
戴王妃凤目直视杨过,忽又拜伏在地,口称:「公子已成大道,妾不胜欢欣雀
喜。」
杨过微微一笑,道:「多谢王妃。」他从怀中取出符箓,托在掌心,道:「这
就是胡天师施咒所用的符箓,现下我就将它毁了。」说着,他手中的那张符箓火光
一闪,已消失无蹤,连灰烬也未留下。
戴王妃和众妃侍又都一起拜谢。
杨过道:「在下适才已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,但并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。
」
戴王妃叹了一口气,轻声道:「有劳公子,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。」
杨过道:「虽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,但对太子平生却另有了解,或有助王
妃们修行。」
「恭聆公子开示。」
杨过轻轻一叹,道:「元铫太子居心不正,其心却大,他志不在人间荣华富贵
,却是放眼人天三界,希冀成为人上之人,仙中之仙,并欲统御三界,颠倒阴阳。
他与各位王妃同修炼精之术,但却无与各位同登仙界之想,实是藉炼精之名,窃取
各位王妃之精气以为己用,以致他自己虽然功力大进,但王妃等却仅是凭恃自己苦
修所得,并无寸进,否则合王妃二十六人十年苦修之功,胡天师功力再高,又岂会
不堪一击,个个力战身死。」
杨过说到这里,众妃侍已是哭声大起。
杨过和小龙女都为之恻然,这些女子一生所託的良人竟是一个从头就在欺骗她
们之人,生前受那炼精术的折磨,已是非人所能忍受,死后还枉受了数百年暗无天
日之苦,这真是情何以堪!
杨过等她们哭了一阵,发洩了心中之忿,又微微一叹,道:「炼精术虽是修仙
法门之一,但除了炼精之外,必应辅以心法,才可得窥大道,适才龙儿所传之法,
想是这类法门。」
戴王妃止住哭声,泣道:「公子所言正是。」
「元铫太子是知道这种心法的,但他显然并未传给各位王妃。」
众妃侍哽咽声又起。
杨过又轻叹了一声,道:「此事说来伤了众位王妃之心,但我如不说,终不能
解开各位王妃心中之结,有碍修为。」
「妾深感公子大德,妾 。」戴王妃泣不成声的道。
「元铫太子在王屋山数百年,必是罣碍对不住众位王妃,以致耽误了大道,但
此是他自己所肇之因,唯有自己消孽,才得获有正果,非他人所能左右。」
戴王妃等都垂首不语。
「王妃爱太子至深,如太子起始即与王妃言明,那炼精之术本就是如此,想王
妃也愿牺牲自己,助太子得道。」
戴王妃和众妃侍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,目不转睛的一齐看着杨过。
杨过恻然的道:「但太子其心不诚,王妃们与元铫太子起始即未契合,各位这
一世的遭际遇合是虚枉了。」
戴王妃黯然叹道:「多谢公子开示,妾心已止。」
杨过正色的看着每位妃侍,朗声道:「既是如此,又待何时?」
戴王妃和众妃侍一齐起身,又一齐拜舞在地。戴王妃道:「公子和夫人福寿无
疆,逍遥自在,妾就此拜别。」
待众妃侍 头起身时,一阵仙乐在室中传开,戴王妃和众妃侍在含笑中飘然隐
逝。
杨过和小龙女讚叹了一阵,但觉两心相印,有说不出的欢喜,两人相偎相依,
相视而笑。
良久,良久,杨过携着小龙女之手,推门出了密室,还未到正厅,就听到地下
书室传来一阵阵的「大哥哥,大哥哥」和「公子,公子」之声,一听就知是阿紫和
众女的呼叫声。杨过高喊一声:「我在这里。」
语声甫落,就看到众女从地下石阶口争先恐后的飞奔而上。
阿紫一看到杨过,就讚进他的怀里,放声大哭。众女也是红着眼睛围着杨过和
小龙女,却又有说不出的欣喜。
杨过爱怜的抚着阿紫金髮,又以无限爱意的眼光看着众女。
袁明明眼中闪着喜悦的泪水,对小龙女道:「姐姐,妹子刚才真是吓死了。」
小龙女挽着袁明明,轻叹道:「姐姐知道。」
阿紫这时已慢慢止住了哭声,却仍把头埋在杨过怀中,扭着身子呜咽的道:「
大哥哥,大哥哥,你不可以丢下我们,你不可以丢下我们。」
杨过轻轻拍着她,柔声道:「大哥哥当然不会,大哥哥爱你们都来不及,怎会
捨得丢下你们!」
小龙女把阿紫轻轻抱了过来,也柔声的道:「阿紫乖,你大哥哥捨不得丢下咱
们的。」
阿紫又在小龙女怀中哭道:「姐姐,姐姐,刚才好可怕噢。」
小龙女忙道:「姐姐知道,姐姐知道。」她边说边用衣袖在正厅上一拂,扫去
了週近杂物,示意大家就地落坐。
赵英擦去眼角的泪水,对小龙女道:「姐姐,妹子们刚才在王府四週漫步观赏
,虽然荒芜杂乱,但大伙还是玩的很开心,不知不觉就走远了,忽然想到公子曾吩
咐咱们不要走远,于是咱们就回头走来,就在这时,妹子突然心潮悸动,竟是感应
到公子要捨咱们而去,妹子这一惊非同小可,再一看明姐姐和各位妹子,只见她们
也是个个脸色惨白,阿紫妹子更是吓得哭了出来,大伙心想事出有因,所以就飞奔
到了王府,连那两扇门都被妹子踢坏了。」
杨过和小龙女侧头一看那两扇大门,果然已倒塌在地。
赵华哽咽的道:「咱们没看到公子,又知道龙姐姐在密室传功,不敢打扰,所
以大伙就冲到地下书室去了,公子虽说那书室阳气特盛,咱们女子之体不宜进入,
但咱们那管得那幺多,可是敲打半天石门,都无回音,又不知如何开门 。」她
说到这里,竟哭了出来,她们那时心中之急乱和慌张可想而知,简直不像是功力深
厚的修道之士。
小龙女也搂着赵华轻轻安慰,道:「姐姐当时也和各位妹子一样,害怕的不得
了,但过儿毕竟还是捨不得咱们。」
众女都泪眼汪汪,却又深情无限的看着杨过,阿紫也从小龙女怀中 起了头看
着杨过,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串泪珠,像是受尽了无限委屈。
袁明明忽然破涕为笑,大家都讶异的看着她,只见她欣喜异常的道:「龙姐姐
,各位妹子,咱们这辈子再也不用耽心失去公子了。」
众女稍一思忖,也都明白了袁明明的意思。她的意思是说,杨过既然这次未捨
她们而去,以后也就更加不会了。阿紫又爬到杨过身上,搂着他的脖子,在他脸上
猛亲,边道:「大哥哥好好噢,大哥哥好好噢 。」
小龙女也难掩心头喜悦,欢声道:「明妹所言甚是,姐姐很是欢喜,只是咱们
拖累了过儿得道,也是过意不去。」
杨过笑道:「我曾说捨不得众位好老婆,此心始终如一,成仙得道是求得的,
又不是被迫的,只要无心成仙,仙界也不会要你,那王屋山守护神曾言,仙、人只
在一线之隔,此言非虚,所以也谈不上拖累之说。」
小龙女听了很是满意,眉目之间儘是笑意,道:「过儿,你就说说那时的情形
吧,咱们众姐妹怎会同时受到这样的感应,这也真是不可思议。」
众女也是大感兴趣,其实她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时大家怎会突然都有杨过要
捨她们而去的强烈感应。
杨过微微一笑,抚着怀中阿紫一头金髮,道:「我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之后,
就感受到此室果然阳气特盛,并有强烈的磁力感应,而他的书桌旁磁力尤强,竟能
牵动我的内力,我也是一时好奇,就在磁力最强之处打坐行功,谁知那磁力不经导
引即与我行功法门契合。大家知道我已在龙儿之前就已修得三花聚顶之功,但悠忽
之间,竟到了五气朝元,这五气朝元是道家所说的真人之体,接着就是羽化,那时
的感觉是无上的欢喜,就在这剎那之间,灵台中浮起了龙儿和众位好老婆,羽化就
停止了,所幸此身仍在人间。」
众女又惊又讶,不想世间竟真有羽化飞昇之事,大家又都感念杨过爱意之深,
竟在飞昇之际,犹挂唸着大家,以致失去了成仙的机会。阿紫哭道:「大哥哥你说
好咱们只当半仙的。」
杨过笑道:「是啊,大哥哥就只当半仙,这神仙是不当的。」
众女都泪眼涟涟的看着杨过,那是无限的依恋和爱意。
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秋菊突然冒出一句话道:「公子,你要是成仙而去,妹子
衷心欢喜,也一定追随于你。」
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,她虽然不能成仙,但却是以死相随。众女虽然都没说
话,但每个人眼中显现的神色却是一样的。
杨过感动的道:「你们的老公也只能是个半仙了,有朝一日仙界也能有夫妇了
,到时咱们再考虑一起成仙吧。」
袁明明笑吟吟的道:「公子,咱们现在就是了,那就是神仙眷属。」
众女都大声的叫道:「对!神仙眷属乐逍遥!」
杨过和小龙女等人个个满心欢喜的又在沁阳附近游山玩水,但并没有再去河东
帮和河洛帮,直到初五一早才兴高采烈的準备回家。
他们在坡头取回了藏在那里的蟠龙杖,到得孟津时已是中午时分,众人也不进
店就食,出了孟津之后,就在路旁一片树林边的隐蔽处歇息,吃着随身携带的乾粮
和饮水。这时阳光普照,柔而不烈,众人都各自找了一块大石,拂净后就坐,嘻嘻
哈哈的好是高兴。
春兰向四週一看,笑道:「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那日遇见阿紫的情形。」
大家互看一眼,都笑个不停。阿紫感触良多,又喜又有伤感,她想到那日要不
是自己捨不下心中对他们的依恋之情,又那有今日?她红着眼眶,抱着小龙女道:
「姐姐,那日要不是你留我下来,妹子今日也不知身在何处,这辈子恐怕也 」
小龙女也是欣悦的亲了她一下,道:「好妹子,这就是缘份了,只要有这个缘
份,就算那日你不留下来,说不定还是有一天会相聚的。」
阿紫有些呜咽,又到杨过身边撒着娇。众人的心情都很欢畅。
大家说说笑笑,吃完东西后,正準备收拾收拾上路回洛阳,忽然林左的一条小
道上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轻响,众人转头看去,见是一头灰色骡子缓缓而来,骡子
的脖子下挂了一串铃铛,声音正是由那串铃铛传出,骡背上坐着一名绝色少女,青
衣短靴,戴了一顶遮耳皮帽,罩了一件皮裘,腰间插着一把短剑,肩上背着一付简
单的革囊,骡腹下另有一个较大的行囊,看样子是一付出远门的装束。
杨过和小龙女对这种景象印象深刻,因为当年李莫愁就是这付行头,尤其是杨
过曾有一段时间是闻铃声而遁。两人都对望了一眼,对这名骡背上的少女都很好奇
。
但见这名少女虽然容貌绝美,却是秀眉微锁,两眼直视,像是心有所繫,对週
近事物竟是漠不关心,连坐在路边不远的杨过一伙人,她也是一样视如未见,任由
骡子漫步直行。
众人都觉得很讶异,这样一名绝美的少女,竟是如此的浑浑噩噩,大家都不由
得为她耽心。
忽然杨过脸色大变,侧头叫道:「龙儿 。」
小龙女看到杨过的脸色,吃了一惊,又再细看那名少女,不由得掩口叫道:「
是襄儿 !」
杨过脸色苍白的看了众女一眼,轻叹道:「龙儿,襄儿竟是这付模样,真让人
心痛。」
小龙女带着颤抖的哭音道:「我来叫她。」
杨过微微摇头,道:「不要了。」说着,颓然坐下,双眼呆呆的看着郭襄的背
影,双眉深锁,喟然不语。
这时众女都发现有异,齐都围到泫然欲泣的小龙女身边。阿紫又看了那名逐渐
走远的少女一眼,忽有所悟的道:「啊!她是郭二姑娘。姐姐,她是郭二姑娘!」
小龙女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郭襄,听阿紫这样一叫,不由得流下泪来,她搂
着阿紫道:「她就是郭襄郭二姑娘。」
阿紫跺着脚道:「姐姐,快叫她啊!快叫她啊!她好可怜噢!」
袁明明等众女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杨过和小龙女,却都不敢啃气。这些日子以来
,她们多少已知道一些郭襄的事,对这个小姑娘都有说不出的同情,但她们都插不
上嘴,也不敢随便讲话,小龙女泪眼看着杨过。杨过叹了一口气,也看着小龙女,
满脸都是无奈。
小龙女轻轻的柔声道:「过儿 。」
杨过微一摆手,小龙女立刻止口不语,她知道杨过已是心烦气短,要是说不对
头,徒然伤了他的心,于是只是温柔的挨在他身边,一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郭襄。
阿紫在旁却是泪流满面。
杨过发现郭襄竟然不是往洛阳方向,而是在前段分岔道上走嚮往嵩山的路上。
他心念一动,对小龙女道:「龙儿,你和各位妹子先回家去。襄儿这个样子,我真
是心痛,总要设法点化于她,唉 。」
小龙女轻轻的点点头,凄然的道:「你要好好处理,这孩子怎会这样 ?我
真是 。」她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口气,又替阿紫擦去了满脸的泪水,再也无心游
玩,她拾起蟠龙木,连杨过的那根也一起拿了,招呼众女施了隐身法直奔洛阳。
杨过待众女走后,又呆坐了半晌,忽然他自己苦笑了一声,心想,自己这样情
孽纠缠,那像一个已经得道可以成仙之人?四下一看,心中有了计较。他在林中找
到一丛矮竹,取了一根枯竹的竹节,做了一个像是赵英姐妹用来传信的竹筒揣在怀
里,又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灰土,匀匀的涂抹在额上和眼角、上颔,增加一些皱
纹和鱼尾,又把头髮稍稍弄鬆,虽然现在就算自己当面站在郭襄面前,她也不一定
认得出,不过为了慎重起见,他还是做了一番修饰。
林外道路上虽是无人,杨过还是施了隐身术,一会儿就赶上了郭襄,见郭襄还
是浑浑噩噩的任由毛骡顺路而行,他在郭襄身前身后转了几圈,看这小姑娘半年多
不见,愈发出落得成熟娇美,但却是毫无朝气,哪像一个如日中天的青春少女,他
难过得几乎落泪。往前一看,这条路正是往嵩山的主要道路,他不知道郭襄是不是
要去嵩山,但往前看去,这条路并无岔路,于是他飞身前行了五、六里,赶在郭襄
的前头。
杨过进了一家道路边的食铺,叫了一些饮食,又向店家借了一付笔墨,扯下自
己长衫襟摆边的一块衣襟,铺在桌上,磨了墨砚,稍一思索,写下了一篇功法。杨
过知道郭靖和黄蓉都学过九阴真经上的一部分武功,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传给郭
襄,但以郭襄的年纪看来,应该是还没有,不过郭靖和黄蓉所学的九阴真经和他在
古墓所学的有些不同,所以杨过就以九阴真经为蓝本,再佐以自己的心得,写下了
一篇新的功法,虽仅寥寥不足千字,但却是他的武学大成,他希望郭襄能勤加修练
,将来在武功上能出人头地,也算尽了他保护这个小妹子的心意。
待杨过写完功法,稍一运功,将墨迹烘乾后,又把布巾捲成一束,放入先前做
好的竹筒内,郭襄那头毛骡的铃铛声也已传到。他站到店门口,叫道:「郭姑娘,
郭二姑娘。」
一直叫到第三声,郭襄才回神过来,转头看到店门口的杨过,微微一愣,道:
「这位伯伯,是你叫我嘛?」
声音还是那样清脆甜美,杨过眼眶有些湿润,镇摄住自己的心神,微笑道:「
正是,多日不见,有请郭二姑娘进店稍事休息。」
郭襄天性爽朗,见有人邀她,虽然不认识这个人,但人家既然叫得出她的名字
,必然以前也是见过的,于是跨下骡背,摘下皮帽,整了一整秀髮,朝店内走来,
店家也赶忙将骡子牵到檐下栓好餵食。郭襄看着杨过道:「这位伯伯,咱们以前见
过嘛?」
杨过 手肃客,含笑道:「二姑娘前年芳辰,不才在襄阳见过的。」他说的是
郭襄十六岁的生日,郭襄十七岁的生日刚过没多久,那却是在寂寞中渡过。
郭襄啊了一声,歉然道:「真是对不住了,那天来的朋友太多,我可记不清楚
了,还要请教伯伯大名,真是失礼。」
「那里,那里,二姑娘交游满天下,当然记不得这幺多。不才姓木名高,以前
也在江湖走动,现在可不敢随便在外行走了。」
杨过边说边请郭襄坐到自己的那张桌子,又叫店家增添了碗筷和饮食,又笑道
:「看二姑娘的样子,像是在赶路,可能还未进食。」
郭襄秀眉一展,睁着大大的眼睛,看了一下店外的天色,又啊了一声,道:「
啊呀,伯伯你不提,我真的忘了已过了午时,都忘了吃饭呢。」
杨过心疼无比,忙道:「二姑娘,你快吃些东西,别饿坏了,咱们边吃边聊。
能在这里遇见二姑娘,真是太高兴了,但不知二姑娘要去那里?」
「谢谢伯伯,我也没有一定要去那里,只是随便到处走走。」郭襄说着,轻轻
叹了一口气,先喝了一口茶,伸出筷子,吃了一口小菜,却若有所思的又轻叹了一
声。
杨过心头髮酸,但不敢显形于色,只慇勤的劝郭襄进食。
郭襄以前很健谈,但现在这个样子却似魂不守舍,心不在焉,东扯西拉,没有
一个话题,杨过暗叹不已。
待郭襄吃了一些东西,杨过用右手拿着那个竹筒,对郭襄道:「二姑娘,有位
武林朋友,託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,难得今日在这里遇上你,正好了了我一椿心愿
。他说这里面是一篇武学功法,他要你好好修练,将来说不定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
派。」说着递过那个竹筒。
郭襄讶异的啊了一声,伸手接了过来,拔开竹筒的塞子,取出那幅写满了字的
布巾,她匆匆的看了几眼,却都看不懂,不由得有些失望。杨过忙道:「要不要我
做些解释?那很容易懂的。」
郭襄毫无心情,微微摇头,一边捲起那幅布巾塞入竹筒,又将竹筒放入她肩上
的革囊,一边笑道:「谢谢伯伯,不用了,我有的是时间,将来再慢慢参详好了,
但不知是那位前辈送我这篇功诀,也不知要怎样谢他?」
杨过道:「那位朋友也没说他的名号,只说很是喜欢郭大侠和黄帮主的二姑娘
,他知道二姑娘会经过这里,就託我转交给你。」
杨过的话实是矛盾百出,但郭襄却全未听出语病,只轻轻说了一句:「真不好
意思,真是多谢那位前辈了,对我这样关心。」
杨过又暗暗叹息,道:「二姑娘风尘僕僕,却为何不陪在爸妈身边?郭大侠和
黄帮主知道你在这里嘛?」
郭襄 头看了杨过一眼,轻轻摇着头,道:「谢谢伯伯关心,我 过几天可
能就会回襄阳去了,我好想念爹爹妈妈,可是我也好想 。」说着,忽然流下泪
来,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杨过,但却又似神驰远方。
杨过不由得要掉下泪来,他忙转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。过了一会儿,杨过又小
心的道:「前些日子,不才听到有朋友说起,说杨大侠和他的夫人买舟出海去了。
」
这句话郭襄倒是听的很清楚,她突然站了起来,急急的问道:「伯伯,你说什
幺?」
杨过暗叹一声,道:「我只是听说,也不敢确定。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打听杨
大侠的消息,但都找不到,有人说他和夫人已经隐居,也有人说他们出海去了。总
之,他们大概心愿已了,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。」
郭襄扑簌簌的又流下一串泪珠,坐回椅上,啜泣道:「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我
这个妹子了。」
杨过柔声的道:「那怎幺会呢?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,只是他们自有生活天
地, 二姑娘得天独厚,美貌聪慧,前程一片光明,何须如此依恋?」
郭襄愣愣的看着杨过,口中喃喃的道:「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 ,我好想
大哥哥 。」
杨过心情一阵激动,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大哥哥,但这一来岂
不是害了她一辈子?他硬起心肠,将冲到喉头的话吞了回去,只怜爱的看着郭襄。
郭襄虽然双眼直直的看着杨过,但实际上对相距不到三尺的杨过影子根本没有
映入她的眼帘。她流了一会泪,慢慢的回转神来,垂着头道:「对不住伯伯了,我
太失态了。」
杨过又柔声道:「二姑娘,你要多保重,杨大侠和杨夫人一定希望二姑娘快快
乐乐, 。」
郭襄低着头又喃喃的道:「是啊,大哥哥和龙姐姐一定希望我快快乐乐,我一
定不能让大哥哥失望。」
杨过高兴的道:「这就对了!二姑娘,普天之下谁都知道你是杨大侠最锺爱的
小妹子 ,你还是回到爸妈身边 。」
郭襄轻轻的自言自语道:「小妹子,小妹子 。」她一边说,一边又吃了几
口东西,那显然是食不知味。
杨过心头犹似滴血,这个小郭襄他实是爱她极深,她刚出世,就由他和小龙女
抚育餵食,几经争夺,历经种种危难,终于将她交还到郭伯母手中。十六年后,风
陵渡相遇,襄阳为她庆生,她又随着自己堕入绝情谷,自己和龙儿又在千军万马中
将她救下烽火台,还差一点命丧金轮法王之手,她的一颦一笑,欢乐哀愁,无一不
深印在他的心中,这种挚爱怎能轻易磨灭?但这种爱是介于兄妹又似父女之爱,却
绝无儿女之情,但郭襄却似乎不是这样,杨过所怕的也是在此,如果她对自己只是
基于兄妹或父女之情的依恋,他早已将她留在身边疼她,那捨得这样对面相逢却又
要装作陌路之人。他静静的看着郭襄,希望她多吃一点东西,却又不敢催她。
过了好一会儿,郭襄精神转好,忽然似乎现在才看到杨过,她嫣然笑道:「木
伯伯,谢谢你跟我讲这幺多话,也谢谢你转给我那篇功诀,你以后要是遇见那位前
辈,一定要帮我谢谢他噢。」
杨过点着头道:「我会的。二姑娘要好好修练那篇功诀,不要辜负了那位朋友
的心意,也希望二姑娘早日回家,不要让爸妈耽心。」
郭襄心情转好,娇声道:「谢谢你了,要是伯伯到襄阳来,记得要来看我。」
杨过恨不得抱着她,在她苍白却又娇艳的脸颊上亲一下,但还是忍住了。他站
起身子,笑道:「我这就赶路去了。要我去襄阳看你,你自己可要在襄阳才好。」
郭襄格格笑了几声,像是很高兴,但没有承诺她几时要回襄阳。杨过塞了一张
银票给店家,又向店家交待为郭襄準备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乾粮等物,然后才向郭
襄挥挥手,大袖一拂,大步走出了店门,往来路而去。
郭襄目送他离去,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好熟,她张口叫了一声:「大 !」但
又立刻伸手摀住了口,心想大哥哥缺了一条右臂,这人却是双臂齐全,刚才他又是
用右手递给自己那枚竹筒,那当然不是大哥哥了。她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,眼中却
又不自觉的流下泪来,待得想起要再细看,但等她冲出门口时,却那里还有杨过的
影子。
杨过给她的那篇功诀,她终是没看。一直过了十年,郭襄的年龄已长,心境也
慢慢平静,她的随身行囊因为过于陈旧,有一晚在旅邸之中,她在换新的革囊时才
发现那枚塞在最底下的竹筒,她想起了在嵩山道上遇见一位木伯伯的事,这才又打
开竹筒细细看那篇功诀。
这时她的功力日深,见识日广,杨过写的功诀又是极尽浅显,郭襄从头看罢,
悚然而惊,这竟是一篇旷古绝今的武功心法,但这又是那一位武林前辈传给她的呢
?以她的身世,父为当今武功绝顶的大侠,母亲是女中豪杰,在女子之中的武功也
可说无出其右,外公又是桃花岛主,更不要说像老顽童、一灯大师这些世外高人,
他们都是视她如己出,只要她肯学,任那一个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倾囊相授,而这位
前辈明知她有这样显赫的武林世家背景,竟还会传给她这样一篇功诀,这又是谁呢
?他的武功岂不又在这些人之上?这究竟是谁?
她忽然想起了杨过,莫非是大哥哥?已渐渐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涟漪,不由得全
身一阵燥热,红霞满颊。
她把布巾从头到尾逐字细看,但她以前没见过杨过的笔迹,只觉得每个字写得
极是用心,但又看出是在匆忙中所写,而这幅布巾也觉面熟,她仔细回想,才发现
这布巾与那位木伯伯的衣服相同,而依稀记得那家小店的柜檯上还摆着一付笔砚,
当时展读时墨迹犹新,莫不是那位木伯伯在那家小店临时所写?那幺这位木伯伯是
谁呢?她又想起木伯伯离去时的背影,那活脱脱就是大哥哥的背影,但那人却又是
双手无缺。她又努力回忆木伯伯讲话的神情和语气、声音,脑海中也浮起了他那无
限关爱的眼神,她突然惊的跳了起来,他 他 就是大哥哥!
对!一定是大哥哥!当今天下除了爹娘之外,宠爱关怀自己的人虽多,但绝不
像那人这样的深切,也唯有大哥哥才有这样的武功心法,而这心法似九阴真经,却
比九阴真经更为高深,他是撷众家之长融为一家,又殷殷叮嘱自己好好修练,将来
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派,却不料自己全不当一回事,竟在时隔十年之后,才在无意
中翻了出来,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。
郭襄哭了出来,她已确定那位木伯伯就是杨过,但唯一不解的是大哥哥怎会有
了右臂。是义肢吗?很有可能,可是义肢会那幺逼真吗?
她又从头回想那日的经过,那人显然是早在那里等她的,他的双手细腻修长,
与他脸上的肤色并不相衬,啊!那是抹了灰土,看来老气了很多,自己才会叫他木
伯伯。「木」,那不是杨字的偏傍吗?木高?啊呀!大哥哥以前就曾跟人家说他姓
杨名高啊!
到此,郭襄再无怀疑,嵩山道上遇见的那人确是杨过。她心摇神驰,魂魄蕩漾
,嵩山道上小店的情景一幕幕的重现在眼前。记得自己曾说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她
这个妹子了,那人说:「那怎幺会呢?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,只是他们自有生活
天地 。」又说:「他们大概心愿已了,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。」这完全是大哥
哥的口气。
郭襄泪眼迷濛,一丝丝,一滴滴,那日杨过说的一字一句,她全都想了起来。
那人说,杨大侠和杨夫人可能买舟出海,但又说不能确定。那幺大哥哥和龙姐姐一
定有远离中原的出海打算,这也与他曾说过的国事难为乘槎于海的话相符,这十年
来再无杨过和小龙女的音讯,莫非他们真的渡洋出海去了?
郭襄在江湖上已飘泊十年,心智已经成熟,她思前想后,知道自己与杨过的缘
份仅止于此,否则自己日思暮想,魂梦之间仍翩然相随的大哥哥怎会当面不识?他
这样殷殷叮嘱,自己怎会在十年之间都未曾受到感应?如果在嵩山道上当面认出大
哥哥,他又怎会离自己而去?
这夜,郭襄终宵未眠,虽知情缘难了,但对杨过的思念终是无法泯灭。她将那
块从杨过衣襟上撕下写成武功心法的布巾,紧紧的贴在自己腮边,那股刻骨铭心的
气息似乎又丝丝缕缕的侵入了她的芳扉,口中喃喃的叫着:「大哥哥,大哥哥
。」
初六一大早,小龙女率领着众女和婢僕在大厅布置喜堂,众婢僕也是人人精神
振奋,为他们最敬爱的主人準备喜事,全家人都沈浸在一片喜乐之中。
阿紫却跟往常一样,到处穿梭,嘻哈不停,她是说不出的欢悦,巴望了那幺久
,今日终于要如愿以偿,也难怪她雀跃兴奋。赵华取笑她道:「这那像个新娘子?
简直是个小丫头。」阿紫不依的道:「哼!华姐姐成亲的时候还不是一样,还笑我
,哼!哼!」她哼声不绝,可见她实是兴奋已极,老毛病都出来了。
刚过辰时不久,严举人和秦艳芬就已到了杨家,大家见面,都很高兴,因为还
在新春期间,所以又都互道恭喜。
秦艳芬先在大厅帮忙指点婢僕装点喜堂,毕竟她的经验丰富,在她的指点之下
,喜堂的气象果然大为不同。小龙女又佩服又高兴,笑道:「秦师姐真是能干,这
喜堂这样一布置,真是好看极了。」
阿紫也是拉着秦艳芬的袖子,不住的道谢。
阿紫从一大早开始,眉梢眼角都是喜色,全身更是散发出青春无限的媚力,每
个人都受到她的感染,也都是喜上眉梢。
喜堂布置就绪后,也就没什幺大事可做了,婚礼订在申时,时间还多得很,离
午饭时间也还早,秦艳芬却似迫不及待的拉着两个师妹往她们的房间内讚,众人都
觉奇怪,小龙女却微微一笑,似已猜出是怎幺回事。
一进房门,秦艳芬就急急的关上门,脸红红的看着两个师妹,欲语又止。赵英
似笑非笑的道:「师姐,你怎幺了?」
赵华拉过椅子,要秦艳芬坐,嘻嘻笑道:「师姐,那几位帮主夫人和小姑娘都
已到过你家了?」
秦师姐坐不住,才刚坐下,又站了起来,像是鼓足了勇气,又羞又急的道:「
两位好师妹,你们不要逗我了,我看到两位王夫人,真是羡慕死了,你们有这手功
夫却都不用在我这个师姐身上 。」
赵英笑道:「师姐,那是暂时的,你也知道,要是不练房中术,三、五年之后
,又 。」
「我知道,我知道,我当然知道,可是要是我现在就能恢复身段,那不是更好
吗?」秦艳芬委屈的转着身子,又抚着自己的脸颊,对赵英、赵华道:「你们看师
姐我现在这个样子,脸又圆,腰又粗,屁股又大 ,奶奶可却愈来愈小 ,要
等我靠练功夫把它们练回来,那要等到什幺时候啊?好师妹,你们就行行好,先把
我变回来吧,我练起功来,才会更有信心。」
其实秦艳芬的身材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堪,较一般中年妇人,那可是娇美
的太多了,只因她看到锺郁和司徒真经过赵英、赵华施术后的身段和丽容,可真是
羡慕死了,所以不顾一切,一定要赖着两人帮她施术。
赵英吃吃而笑,道:「师姐,你那幺急干嘛?」
秦艳芬又羞,又有些落寞和感慨,道:「今日阿紫妹子完婚后,我知道你们很
快就要离开洛阳,下次再碰到你们,又不知要等到什幺时候 。」
赵英啊了一声,心想,这倒是真的,于是说道:「师姐,你要妹子帮你施术,
那是一定没问题的,而且啊,我和华妹现在更有心得,保证可以把你彫塑成一个娇
滴滴的大美人,只不过,这样一来,万一姐夫看了心动,这半年的坐关时间他熬不
过的话,岂不是害了他,也害了你自己?」
秦艳芬蓦然吃了一惊,这是个大问题,自己老公的德行,她是清楚的很,万一
真的熬不住,非要 ,岂不真如赵英所言,害了他,也害了自己?秦艳芬想到这
里,不由得犹豫起来,皱起双眉,一时沈吟不语。
赵华看她这个样子,心有不忍,又知道自己一家子很快就要离开洛阳,以后何
时相见,实在是说不上来,这个师姐对她们极好,如能给她留个纪念,那也是应该
。她心头一动,有了计较,于是道:「师姐,你不用烦恼,小妹有个法子,可以让
师姐夫在守关还没期满以前不敢动你的脑筋。」
秦艳芬喜出望外,忙拉着赵华道:「好师妹,你快说,师姐都听你的 。」
赵华格格笑道:「师姐,你这个样子,真像是个小姑娘 。」说着,她对赵
英道:「姐姐,秦师姐对咱们姐妹极好,也对咱们这一家子照顾的这样週全,就像
师姐说的,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了,以后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,今日如能为师
姐留下个美丽的纪念,那也是很有意义的事。」
赵英点头道:「华妹说的正是。」
赵华又道:「今儿个咱姐妹好好的为师姐施术,一定要让师姐既赛过西施,又
压倒貂蝉,让师姐夫这辈子守着师姐,再也不会花心。」
这几句话只把秦艳芬说的眉花眼笑,高兴得格格格笑个不停。
赵英也是不住的点头。赵华又笑着道:「师姐夫既然是在坐关,照公子所定的
时间推算,应该还有五个月,咱们在为师姐施术时,就也来一个闭关,让师姐夫在
这五个月内不能动师姐,你们看这样好不好?」
赵英和秦艳芬都有些不解,都诧异的看着赵华。
赵华觉得又好笑又好玩,道:「咱们把师姐那个地方的门口缝起来,让姐夫不
能越雷池一步。」
秦艳芬觉得匪夷所思,她红着脸道:「华师妹 。」
赵英眼睛一亮,也欢然道:「这倒是可行 。」
赵华笑道:「师姐放心,咱们又不是真的要把你那个地方缝起来,只是用羊线
缝个两针,也不妨碍洗浴和排放癸水,就跟师姐夫说,这不是防他,而是师姐施术
的需要,诳他说这羊线里藏有药物,待得三、五个月后,羊线自化,师姐的牝户就
会有如处子,师姐夫为了保有师姐的花容月貌,他是一定不敢侵犯的,这段时间也
正好死了他的心。」
秦艳芬又羞又喜,赵英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,于是就动手準备必要的用品,并
要秦艳芬进入浴间沐浴,赵华则出了房间,到大厅跟小龙女小声的说了,小龙女大
为赞同,连说:「应该的,应该的,你和英妹就辛苦一下吧。」
大厅上陪严举人聊天的人全都听到了,严举人功力较差,他可是一个字都没听
到,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赵华,又看看小龙女,又见众女都似笑非笑的以促狭的眼光
看着自己,不由得很是尴尬,怀疑自己不知做错了什幺事。
这种情形对待客人本是很失礼的,但一来大家都熟了,二来,严举人视他们一
家子为天人,也知道绝不会有对他不利的事,所以也只是傻呵呵的看着大家。
阿紫蹦的一下跳了起来,她咭咭笑着,直往赵英、赵华的房中跑。却不料才一
会,就嘟着一张小嘴又回到了大厅,挨着小龙女,扭着身子撒娇道:「姐姐,英姐
姐好坏,都不让我看。」原来她是被赵英赶了出来。众女都笑出声。
小龙女搂着她,哄着道:「你今天是新娘子呢,你英姐姐和华姐姐有事要做,
你就不要去打扰,以后要她们教你这套功夫就好了。」
阿紫这才眉开眼笑,欢声道:「那太好了 !」她又对赵华道:「华姐姐,
你一定要教我噢!」
赵华笑道:「教你当然没有问题,你要给谁施术啊?」
阿紫愣了一下,吶吶的道:「对噢,我给谁 ?」忽然想起她娘,她又跳起
来道:「我娘 。」
赵华走到阿紫身边,抱着她,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,道:「好妹子,你有这个
孝心,姐姐我是很欢喜的,不过这是不行的,伯母没练过内功,这个法子对她是没
用的。」
阿紫失望的看着赵华,道:「华姐姐没骗我?」
赵华柔声的道:「姐姐怎会骗你?如果可以,姐姐早就催着公子赶到临安去了
,还会这样小气嘛?」
阿紫有些难过的低下头,黯然不语,小龙女轻轻的抚着她的双手,低声安慰。
赵华在阿紫额上亲了一下,就向杨过和众女打了一个招呼回房去了。
秦艳芬的功夫底子很是深厚,也难怪她的师父李玉梅对她很看重,只是这些年
来跟着严德生忙于家事和外务,许多功夫都搁下了,以致身子有些变形,但她和赵
英、赵华艺出同门,所学的基本功夫都是一样的,所以在施术时非常契合。赵英、
赵华又感念她对她们至好,以后相见又不知是何时,所以格外用心,不但细细修饰
了她的全身,连秀髮、牙齿、眉毛、睫毛、耻毛、手指甲和脚趾甲等都一併整饰,
可说是让秦艳芬里里外外,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,那真是容赛西施,貌过貂蝉。二
女又细心补饰她的牝户内外因生产和长期燕好遗留的伤痕,以及稍显泛黑的大小阴
唇,甚至连那隔壁的菊轮也给添上粉红娇艳的色彩,又在她的牝户用羊线缝了两针
,这两针是有学问的,不是缝在门口,而是缝在里面,主要是让羊线在牝户内保持
湿润,要是缝在外面,一来洗浴不便,不美那更不用说了,如果羊线不能保持湿润
,就会乾裂,到时就不会自行溶化,而且还会留疤,所以二女极是用心,光是这道
手术就花了不少时间。
赵华在秦艳芬的牝户内细细敷上止痛防炎药粉后,又取出一块白纱布,剪成几
片小块,对秦艳芬道:「师姐,你回家后就把这个纱布贴在门户口,找个机会故意
让姐夫看到,他一定会问这是什幺,你就说这是妹子为你施术时留下的伤口,要好
几个月才会好,这样他就更相信了。」
秦艳芬眉飞色舞,艳射四方,心情之愉悦,可说是平生之最,只觉全身轻快无
比,她抱着二女又亲又跳,感激的不得了。
这时的秦艳芬真是体态轻盈,肤润肌匀,胸隆臀翘,轻轻迈个两步,可真是摇
曳生姿,颠倒众生,望之如芳华二十的青春少女。她们百花宫本就是锻鍊美女的地
方,这媚术更是最为拿手。只见秦艳芬光着身子,对着镜子搔首弄姿,挤眉弄眼,
柳腰款摆,还自个儿吃吃发笑,好比是捡到了一个无价之宝。
赵英和赵华欣赏着秦艳芬的胴体,对自己的杰作也很感满意,一方面也替秦艳
芬感到高兴。
赵华看秦艳芬喜不自胜的样子,不由得笑道:「师姐,你这个模样现在可不能
在姐夫面前卖弄,万一他来一个霸王硬上弓,可就前功尽弃了。」
秦艳芬笑得像是桃花初放,得意的道:「那是自然,这个死不要脸的,要让他
好好尝尝苦守寒窑的滋味,这才会珍惜我,哼!哼!」她竟学着阿紫也哼了出来。
三女说说笑笑,秦艳芬还捨不得穿衣服呢。她对自己的身子真是满意极了,左
看右看,前看后看,愈看愈是满意,一回儿跑到镜子前,一回儿又跳到二女前,简
直是坐立不安,欢悦之情难以自抑。
秦艳芬的身子瘦了一圈,胸部却挺高了不少,原来的内外衣物都不合身了,赵
英拿了一套自己的新衣给她,秦艳芬喜孜孜的连声称谢,待她穿好衣服鞋袜,整理
自己的衣物时,忽然啊了一声,连连敲着自己的脑袋瓜子,骂道:「该死,该死,
这样重要的事都忘了。」边骂边从自己的长衫中取出一个竹筒,递给赵英道:「这
是临安刘师姐的传书,是昨天傍晚时收到的,我本要连夜送来,可是王帮主夫人她
们都在我家,又想今早就要来这里,所以就随身带来了,不想只顾要两位师妹帮我
施术,竟差一点忘了这个重要的事。」
赵英一看竹筒和火漆,就知道确是临安刘师姐的传信,那幺这里面一定是阿紫
爹爹的消息了,记得一个多月前,小龙女和阿紫各写了一封信给周王爷,告知阿紫
要成亲的事,看来这一定是周王爷的回信了,但她心中又有些惴惴然,因为周王爷
在奸人环伺之下,随时都有不测之祸,这封信的内容究竟如何,还在未知之数。她
的脸色有些凝重,考虑了一下,示意赵华去请小龙女进来一同商议。
赵华一出房间,就听到大厅内笑声洋溢。原来严德生很是健谈,也很风趣,这
本来也是生意人的天性,他在洛阳这个三山五岳、各路英雄好汉龙蛇混杂之处打滚
二十年,见多识广自是不在话下,以前因和杨过一家人不熟,而且他们这家子除了
杨过,又都是女子,心中对他们又敬畏有加,所以也没他展露才华的机会,今天杨
过和阿紫大婚,大家心里都充满欢悦,所以这一聊起来,可热闹有趣得很,他把商
场上听到见到的奇闻异事,都加油添酱的大加卖弄,把小龙女和袁明明等女子,个
个笑得人仰马翻,尤其是小龙女,她的人生阅历本来如同一张白纸,虽然这大半年
来和众女相处,也听过她们的一些经历和江湖见闻,自己也历练了不少,但和严德
生的所见所闻比起来,那可是小巫见大巫,所以听的津津有味,兴致盎然,笑声不
停,连杨过也是笑的很开心。
赵华一进大厅,众人都看着她,她笑嘻嘻的看着口沫横飞的严举人,笑道:「
姐夫这样高兴,等下可更高兴呢!」
严德生愣然道:「华妹是说 ?」
赵华媚然一笑,道:「等下就知道了嘛!」说着,弯身轻声的在小龙女耳边道
:「姐姐,请到妹子房里来商量一件事。」
小龙女诧异的噢了一声,立刻起身。阿紫这次可赖定了,一定要跟着小龙女,
赵华迟疑了一下,也没阻止。
才看她们走出大厅,阿紫就用跳的先冲向赵英和赵华的卧房,立刻就听到她大
叫一声:「秦姐姐 !」
大厅内的袁明明和春兰、秋菊都已猜知是怎幺回事,不由得失笑,严德生却脸
上变色,以为妻子发生了什幺事。袁明明笑道:「姐夫,不要紧张,是好事!」
严德生仍是忍不住往大厅门口张望,又不好意思离坐,忽然见到阿紫扶着一个
低着头的绝美女子在大厅门口徘徊,看样子是要进来,又好像是害羞的不敢进来。
严德生不由得大奇,这杨家什幺时候又来了这幺一个美女。他再定睛一看,这名女
子好是眼熟,他站起身来,再一细看,这 这不是自己的老婆吗?他惊诧莫名,
回头一看杨过和众女,见他们也都好奇的看着那名女子,他大叫一声:「艳芬
!」叫着,就冲了过去,却又不敢去碰那名女子,只傻愣愣的盯着她直看。
秦艳芬含羞带怯的仰起了头,双颊通红,轻轻叫了一声:「夫君!」
严德生又大叫了一声:「啊呀!真的是艳芬 !」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,以
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,从头看到脚,口中还不住的道:「这 这 。」
阿紫在旁拍手娇笑道:「严姐夫的好老婆好美噢!真的好美噢!」
严德生全身颤抖,吃吃的道:「这是怎 ?」
袁明明悄声过来,先把秦艳芬抱到自己怀中,又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。春兰、
秋菊也把傻在那里目瞪口呆的严德生轻轻扶到他的座椅。
杨过哈哈大笑道:「严兄,恭喜嫂夫人养生有术,这可是天大的喜事,咱们可
要好好庆祝。」
阿紫也是高兴的又跳又叫,直说:「秦姐姐好美噢,好美噢!」又黏到杨过身
上,又亲又吻,还暱声道:「大哥哥,我也要学这个 。」
杨过笑道:「你华姐姐不是答应要教你了吗?你又用不到 。」
阿紫噢了一声,又娇声道:「那咱们自己玩 也很好玩啊 。」
杨过亲了阿紫一下,笑道:「你那些姐姐谁要跟你玩这个?」
阿紫又噢了一声,有些失望的道:「对噢,她们都已经这样美了 。」
严德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袁明明身旁的老婆,想要过去,可又不敢,只觉得心痒
难熬,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那付焦燥难安的样子,可把旁观众人看得笑痛了肚皮。
小龙女一进房,赵英立刻就把那枚竹筒递给了她,道:「姐姐,这应是周王爷
的回信,妹子不敢擅自打开,还是要请姐姐作主。」
小龙女轻轻啊了一声,道:「今天来的正是时候,但愿一切顺利。」她看了二
女一眼,又道:「英妹,你来打开吧,咱们一起参详。」
赵英接过了竹筒,去了火漆,打开塞子,抽出筒内的物事,一看里面仅有一张
信笺。她将那封信展开后,朗声读道:「英妹、华妹 次:周王爷和王妃阅信后,
既哭又笑,高兴异常,直道苍天有眼,愚姐也陪同落泪。是晚,王爷留饭,并将你
师姐夫也请到王府,宾主尽欢。隔日,王爷已将全付 奁送到愚姐处,王妃亲至,
盘桓二日始返。王爷和王妃言道,他们已心满意足,不另修书,所有一切,均请龙
姑娘全权处理,他们放心得很。愚姐甚为想念两位贤妹,也亟想拜见天下同钦的龙
姑娘。至盼早日相会。艳卿。月日。」
赵英在唸到第一句的时候,小龙女和赵华对看一眼,就已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
石,一直到赵英唸完,三女都笑逐颜开,这实在是太圆满了。
就在这个时候,阿紫蹦蹦跳跳的推门进来了,她一脸笑靥,道:「三位姐姐,
大哥哥说,咱们要开饭了,客人都饿坏了。」
赵华在她一脸喜气的脸上刮了一下,笑道:「我看是你饿坏了。」
阿紫红着脸,羞道:「华姐姐好坏,都笑我。」说着,她又小声的道:「严姐
夫好好玩噢,他都不认识他的好老婆了呢,讲话都不敢大声,怕把秦姐姐吓到了呢
!」说着,还咭咭笑个不停。
小龙女和赵英、赵华也不禁失笑。
几个人笑了一阵,小龙女取过刘艳卿的那封信拿给阿紫,道:「阿紫妹子,这
是你英姐姐她们在临安的那位刘师姐传来的信,今天来的正是时候,也要恭喜你了
。」
阿紫吃了一惊,忙细细阅看,只看了前面两行,就已流着泪跳了起来,叫道:
「爹呀,娘,你们好好噢 呜 呜 ,爹爹 呜 呜 娘 。」她泪眼濛
濛的看了好几遍,又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出嫁了,爹娘却不在身边,可又是这样关爱
她,她索性坐在地上哭了一个哀哀欲绝,小龙女和赵英、赵华都陪着落泪。
过了好久,春兰又推门进来了,一看这种情形,不由得大吃一惊,忙道:「龙
姐姐,这 ?」
小龙女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,又把阿紫从地上轻轻抱起,柔声的道:「好妹子
,你爹爹和娘这样爱你,你应该高兴啊!虽然他们不在你身边,可是有姐姐在啊!
还有爱你的大哥哥和这幺多好姐姐都会照顾你,再过些日子,咱们就要到临安了,
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,你也已经从周王府的小郡主变成杨夫人了,那多好玩
啊!」
阿紫在小龙女的怀中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,听到最后一句,却噗哧一声笑了出
来,不依的道:「姐姐好坏,人家不来了。」